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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我屠灭楼然的消息被她知悉,延那与我彻底决裂。
她对我刀光相向,满口诅咒,到后来竟发展到,只要我出现在她视线内,她便会狂怒着摧毁周遭一切器物。眼中燃烧的,是欲将我碎尸万段的滔天恨意,经年累月。
四年,我与她身处同一片宫阙内,却是整整四年不曾相见。
唯一能让我在这漫长煎熬中稍感慰藉,让我无比确信的——我与她尚存的那一丝连结,不可斩断的羁绊——是我们的孩子。
阿狴狸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懂事,也渐渐意识到了,我与他阿娘之间不可言说的紧张关系。
他有时会很小心地央求,想要阿爺和阿娘一同陪他。每每此时,我都难以抑制胸中翻涌的钝痛,连强装的平静都维持不住。
好在延那没有因为恨毒了我,而迁怒孩子。
她仅有的柔情与爱,全都倾注给了阿狴狸。
我也一样。
我每日都在显阳殿内亲自教习阿狴狸,希望能亲手将他培养成王朝优秀的继承人。
我喜欢望着他的眼睛,因为只有透过这双眼睛,我好像才能看见延那。
——这是我和延那的孩子。
澄净如碧潭的眼眸,像极了暮春时节新绿的草甸,又似林间潺潺清溪。美好得,让人瞧了,心中纵落了再多寒霜,都会顷刻间化冻。
——他身上,流着我和延那的血。
每当阿狴狸仰起小脸,软软地唤我一声“阿爺”,我面上虽不显,心口却像有温热的泉水漫过。
总回荡着难以言喻的温馨。
他性情温顺乖巧,全不似延那。我是有些期待延那也能对我温顺起来,但她本身的样子就很好,我喜欢的就是她事事要强、桀骜不驯的那股子劲儿。
然而,日复一日,这般与她咫尺天涯不得见的日子,渐渐成了酷刑。我躁动着,愈发难以压抑,执念像困兽一样叫嚣,在心底里横冲直撞。
我那时不知如何去爱,就以为啊,能靠着胁迫换来等偿的美满。
一次次,换来彼此伤痕累累。
我和延那,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
殊不知相爱本就不是场厮杀,不是哪方非赢不可。更何况她也许,从未爱过我啊。
曾以为在我们之中,我是更为强势的一方。毕竟我是帝王,是执掌生杀予夺之人。
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总有一天会逼她收起满身尖刺,总有一天会让她俯首来爱我。
使尽浑身解数也终究还是,满盘,皆输。
那些年她恨我入骨,避我如蛇蝎,可我已无法忍受无她相伴的每个日夜了。我偏要强求——既然她在意阿狴狸的太子之位,我便拿孩子作要挟。
延那,我就是要逼你见我,要你装也得给我装出几分温存,要你顺从我,安心做我的妻。哪怕是假象也好,至少——
至少让我以为,你还肯唬我。
至少让我还能,与你挨近,无限地挨近。
卑劣的我,再次妄图用我的卑劣,逼迫你顺服。
可我错了。
天是不是也会笑我,笑我满腔痴恋抵不过拧巴自私,笑我愚蠢低劣却偏要端着可笑的尊严,只一次赌气,不愿低头也不肯回头,竟将我的爱人生生逼死?
延那,或许此后的十余年里,我最逃避着不敢承认的,是我亲手将你逼至绝境。
宫殿在熊熊烈火中崩塌,火光冲天,映在我眼瞳。
阿狴狸撕心裂肺的哭嚎,混杂着火焰爆裂的巨响,扯碎了我的三魂六魄。
孩子挣扎着要冲进火海,而我,犹如被恶鬼附身,扬起手,恶狠狠将他打了回来。
原来悲痛憾恨到了极致,人是流不出眼泪的,是麻木的,是窒息的。
胸口像被掏空撕碎一般,空余无限的死寂。天地塌陷,人间崩裂。
你不要我了,延那。
你不要我……难道,也不要我们的阿狴狸了吗……
你怎么舍得,离开阿狴狸啊……
……
我很快找回了往日的冷静,甚至比从前更加冰冷。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好像那个为情所困的痴人从未存在过,只剩一具完美运转的帝王躯壳。
你的宫殿被大火焚毁,我就立马命人重新修葺,将过去的痕迹全部抹去,仿若你不曾来过。
群臣说我子嗣薄,我便与冯皇后和胡婕妤生了第三子与第四子来堵住悠悠之口。
薄情吗?帝王总是薄情的。要守着这万里山河,要权衡这朝堂风云,要算计这天下苍生。一颗心分成八百份,每一份都亦真亦假,每一份都要足够冷硬。
我开始以近乎残忍的严苛处理朝政,将每一刻清醒的时间都填满奏章与廷议。群臣说我“宵衣旰食”,殊不知我是在用繁忙的政务一刀一刀剐去心头血。
直到某日呕出鲜血染红奏折,才惊觉,这副躯体已被自己折磨得千疮百孔。
延那,自你离去,我从内到外,早就千疮百孔。
我以为我的心已经冰封了,麻木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想你了。
有一天宫宴结束,我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寝殿旧址。
望着焕然一新,物是人非的景象。
蛰伏数年的悲伤与悔恨,如决堤洪水般将我淹没。
我用最后的理智屏退宫人,独自站在殿前,蹲下来捂住脸痛哭流涕。
我一遍遍低声唤着你的名字,意识发白,天旋地转。
不是说,公主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吗?
延那,我是你的人,从一开始就是你的人,你得对我负责啊……
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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