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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李光辉就收到了名单。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他带上老花镜，目光逐行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
终于，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李光辉找到了他想找的名字。
他的指尖突然停住。
【编号b-07 | 姓名：李朝朝 | 年龄：3岁4个月 | 特长：钢琴sss级】
白纸黑字，刺得他眼眶发烫。
资料右上角的证件照里，男孩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
——和此刻睡在隔壁的孩子，一模一样。
李光辉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现在证明，他的猜测完全是对的！
两个孩子在少年班相遇，又有意或者无意的，互换了身份。
家里的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暮暮。
李光辉没有声张，一个人来到儿童房。
走廊的橡木地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呻吟。
他停在虚掩的房门前，暖黄的灯光从门缝溢出来，隐约传来"咯咯"的笑声……
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
李光辉刚推开门，床上的小身影明显僵了一下，小人书"啪"地合上塞进枕头底，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装睡。
李光辉看着那团，鼓起的被子：
左边鼓起一块，大概是藏了书；右边可疑地动了动，估计还在偷偷笑。
"暮暮"
被子里传来窸窣声，孩子慢吞吞转过身，睫毛颤得像风中的蝶翼。
"爷爷"
朝朝揉着眼睛，声音拖得又软又长，可嘴角还挂着，没来得及抿掉的笑弧。
像偷吃蜂蜜，没擦干净嘴的小熊。
老人在床边坐下，用手轻轻捧住孩子的脸，拇指擦过他笑肌的弧度。
太像了。
李光辉进门之前，朝朝还没睡，正趴在床上看小人书，咯咯直笑。
这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了。
如果不是，此刻的李光辉，用一种复杂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的话。
朝朝感觉爷爷的目光像x光，从发旋扫到脚趾，连他藏在被子里的脚趾，都忍不住蜷起来。
"今天"
李光辉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沙哑，
"海边好玩吗？"
朝朝眼睛"唰"地亮了，又急忙垂下头：
"还、还行"
枕头下露出小人书的一角，封面上画着一个笑得很夸张的男孩。
之前那本爱不释手的《吴清源棋局》，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个角落。
"你是我的孙子但绝对不是暮暮。"
李光辉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朝朝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被子滑落到腰间。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小手抓紧了睡衣下摆，布料在他指间皱成一团。
"爷爷"
他的声音在发抖。
但下一秒，朝朝感觉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李光辉的双臂像老树的根须，紧紧缠绕着他。
朝朝能闻到，爷爷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感觉到老人胸腔里传来的震颤。
他在哭。
"爷爷经常想你"
温热的泪水，渗进朝朝的发丝，
"没想到你来到我身边我却不知道"
朝朝僵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被责骂、被送回京城、甚至被关进小黑屋
唯独没想过，会是拥抱。
良久，李光辉松开他，用粗糙的拇指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脸颊上的湿意，让朝朝愣住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沾上冰凉的水痕，原来自己也在哭。
李光辉的手掌，轻轻抚上男孩的后背，温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
朝朝突然想起，每次自己伤心时，妈妈也会这样，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