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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了，这可怎么办，害得我们白高兴一场。”蒋东成有些懊恼。
“是啊，这才来一天，炕都没焐热就要走，上面到底是几个意思啊？”秦玲和左爱梅跟蒋东成一样，但她们懊恼的是自己又要干以前那么多的活儿了，原本以为可能轻松一点儿的希望瞬间破灭了。
“我哪知道上面是什么意思，他们才不管我们的死活，不行，我还得跟老高要人。”蒋东成越说越生气。
“蒋校长，开学第一课非要去广源中小小学上吗？这里不也可以。”李明宇说出这话后有些后悔，他其实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里？别开玩笑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什么没什么，怎么可能让上面的人来？再说了，他们真要来，我还不得忙死。”蒋东成说着又抖了抖他那没有擦干的衣服。
“别说了，收拾一下走吧，我骑车送你去，正好我也要去找老高要人。”蒋东成性子急，说着就起身出门拿车了。
李明宇看着秦玲和左爱梅，她们手里的抹布还在滴着水，正怔怔地看着自己，眼里似有不舍，虽然只有短短一天的相处，但对这两位坚守在村小的女老师充满敬意。
到宿舍简单地收拾一下，便跳上蒋东成的自行车，去了广源小学。
高占楼见到李明宇，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来，一把握住李明宇的手。
“小李老师，前天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人才，要不耿局怎么会亲自打电话，说要来听你的课呢！”
一听是教育局一把手耿局长亲自点名要听自己的课，李明宇心里更迷糊了，教育局长怎么会点名要听一个新分配的毕业生的课，这是闻所未闻的事，在高亭县的历史上都没有发生过，即便是局长要检查开学工作，正常也是去县实验中学或是实验小学去，学校也会安排一个县级教学能手以上级别的老师上课给局长听，怎么可能让自已这个新手去上呢？而且自己不认识耿局长，局长又怎么会点自己的名呢？
李明宇的这个困惑，高占楼也是一头雾水，他这个快领退休金的老校长，也是从没碰到过这个怪事，他清楚的很，分配到他这里来的人，都是家里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但凡有一丁点儿人脉关系，都能分到离县城比较近的乡镇，也正是出于这一点，他才直接发配李明宇去了村小，口头上答应他明年新来的老师去换他，高占楼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话，自己跟局里要了三年好不容易才分配到这儿一个人，刘美佳那根本就是避人口舌来的，甚至都不用一年，随时都会调走，这几年县里教师缺得很，怎么可能还会再分配一个新老师来呢，等下一个新老师来或许自己早就退休了。
“小李啊，离9月1号开学还有两天，开学第一天耿局长就来听课，这两天你必须要好好准备，我给你一路绿灯，还安排了我们广源小学最能上课的两个语文老师给你帮忙，相信你一定会给我们广源小学争光。”
高占楼很重视这次局长的“突然袭击”，今年已经58了，不指望再提拔了，也不想挪地方了，只想安安稳稳的在广源小学平安着陆，但是他是那种只会埋头干活，不懂宣传造势的实干家，要不怎么快退休了还窝在高亭最穷的地方当校长，他只后悔自己懂得这个道理太迟，要不是自己不懂在局长面前吹嘘自己的丰功伟绩，上一任局长那里早就该提拔了，现在自己明白过来了，年龄又快到了，他现在只想趁手里还有一点儿权力，尽量为自己攒些人脉资源，儿子已经上大学了，他算过了，等儿子大学毕业自己已经退休了，但读的不是师范类专业，他想让儿子进教育系统，必须要拍好现在耿局长的马屁，希望到时候耿局长还能念及这个老下属的旧情，把儿子的工作解决了。
李明宇没有考虑那么多，接到这个紧急任务，跟着高占楼安排的两位老师走了，蒋东成却紧紧跟着高占楼，高占楼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再要一个老师。
“东成啊，你是广源小学的副校长兼东豆村小的校长，你的觉悟怎么不高呢？学校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就这么些人，一个萝卜一个坑，缺少谁都不成，你就再顶一年，明年一定给你一个老师。”高占楼继续从政治的高度施压，让蒋东成再继续撑一年，他这样已经骗了他三年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打发他走。
“占楼校长，今年不是来了两个人，小李去不成，不是还有一个嘛。你是知道左红梅和秦玲的情况的，在村小太辛苦了，每天都泡在班里，陪着孩子，连自己生病了都没个人手换班。”
“东成啊，我知道你的难处，你知道的，我是年年都替你找代课老师，我还没说是去村小，人家听说到广源就不肯来了，我是真没有办法啊。”高占楼重复着每年的苦水。
“反正不管，三年！您答应我的，今年是最后一年，明年我得回来，我姑娘明年上高三，我不能再整天呆在那儿了。”
“行行行，一定让你回来，明年让老赵下去，他儿子正好上大学了，家里没什么事。”
蒋东成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人是肯定要不到了，但他还是不死心，说：“小李老师人挺不错，上完课还让他去我那儿吧。”
“小李？还去村小？东成啊，你故意拿我开心吧，他现在就是要去，我也不能让他去啊。”高占楼颇有意味地看了蒋东成一眼。
“你是说？他局里有人？不像啊。”
“我这不也是吃了颗苍蝇，但是我向局里办公室主任刘长富打听过了，听说这个小李的关系还不是局里关系，是上面指名要来听课的，耿局长只是传达了一下。”
“不是局里？还在上面？你没有再问问你的老同学？”蒋东成问。
蒋东成的心里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这两天李明宇在东豆村小的所有细节，确认自己没有半点怠慢他的地方，心里稍稍放心了些，但他不解的是这么一个有背景的人，又怎么会被发配到广源来，凡是到广源的老师都自嘲自己是被发配过来的。
高占楼早就盘点过细节，庆幸自己那天接待李明宇时，态度还是非常和蔼的，李明宇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对，具体什么情况我这个老同学也不清楚，大概是市教育局的人点的名。”高占楼猜测说。
“市教育局装备中心我有一个同学，我打电话问问。”蒋东成说着就要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号码。
高占楼一把摁住说：“先不打，问破了再贴上去，就显得我们太势利了，你我心里有数就行。”
蒋东成很佩服高占楼的心思，他考虑问题总比自己周全，自己这个副校长就是高占楼提拔上来的，他对高占楼的话也是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