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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决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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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郎,你赶紧走,此地可不容你!”赵先生严厉地对着宋大郎呵斥道。

“不容我又能如何?不过我今日只是来奉劝你们几句,莫要真当自己有多大能耐了,什么事情该管什么事情不该管,你们心里想想清楚。”宋大郎冷哼道。

“想你的阿爷!你若是要打,我奉陪到底!”此刻的张起正值暴怒,宋大郎的话语几乎就要将其点燃。

宋大郎看了一眼暴怒的张起,又看了看同样愤怒的村民,摊摊手道:“话已至此,你们自己掂量吧。”

宋大郎没有直接与村民发生任何冲突,反而在说完之后便识趣地离开了村子,不多时,刘县丞便领着差使赶来,见到被烧成焦炭的老者,顿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声声肺腑,引得原本缓过来的村民,又一次开始跟着哭泣。

不论怎么说,都是长辈,虽然不是同一个村,但刘县丞也算是老者看着长大的,众人能从他的哭泣里听出真心实意,而并非是虚伪。

“请让我来为阿叔抬棺入殓吧。”刘县丞抽泣着道。

如今老者已经被烧得不成人形,加上天气炎热,没法再行停尸,至于其他繁文缛节,这乡间本就不太讲究,众人在得到老者后辈的同意后,迅速入殓掩埋。

刘县丞也确实如他所言,与张起等人一起给老者抬棺,看着漫天纸钱,张起不由感到恍惚,分明昨日老者还在与他讲着话,今日竟然已经阴阳两隔,村子里许多人的父母都在前些年死去,所以村里的年长者基本都是在往年动乱中留下的幸存者,受到众人尊敬,张起同样尊敬老者。

他看向还在坟前哭泣的刘县丞,而刘县丞也恰好转头过来看到张起的目光,他的眼睛已经哭红,或许是因为方才一道抬棺,张起并没有对他太过反感,随着众人散去,刘县丞也缓缓起身,并向张起点了点头。

而张起则是站在老者的坟前,久久未曾离去。

脚步声从张起背后响起,他转过头去,却发现是赵先生,因为过于悲伤,看上去苍老了不少,赵先生看了一眼张起,随后,从怀中取出几封信件。

“这是阿叔先前让我整理的材料与辞牒,现在给你了,不过……”赵先生顿了顿,“阿叔都已经走了,你并不是一定要按照他说的去做。”

接过赵先生递来的一叠信件,张起长舒一口气,向赵先生叉手行礼道:“阿叔一心保村子,没想到最终会被他们这些奸人所害,他嘱托的事情,我一定要做。”

赵先生叹道:“世道便是如此,听上去不过是几寸土地之事,然而即便是亲兄弟,也常常因为这一点点争执,便相互持刀丢了性命,更何况是那些恶人。”

张起抿了抿嘴,说是听懂了自然是听懂了,但又觉得这赵先生说话还是藏一半漏一半,似乎另有所指,这大概便是读书人吧……

“你倘若真的要去,记得切莫走漏了消息,阿叔之死乃前车之鉴,此行危险啊。”赵先生显然对此行尤为悲观。

“我明白,多谢赵先生告诫了。”张起点点头。

赵先生负手而立,抬头看着坟头的招魂幡,口中突然吟唱起张起听不明白的诗词,一时间让他颇为头痛,趁着赵先生不注意,悄然溜走。

也不知是老者的死让县衙颇为在意,还是刘县丞良心发现,第二日他们便入村宣布了赋税减免之事,虽说不多,但也确实让村民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不少,原本正在积极与其他村联络的村民也停下了脚步。

“如此减免的话,九哥,那你家可是血赚呐!”赵六郎听着张起夫妇算着后续的赋税减免,顿时激动道。

“本就是我们种出来的粮食,何来血赚一说?”周瑶摇摇头道。

“我只是有些奇怪,倘若阿叔之死与他们有关,他们不是应该继续威胁,怎么突然就让步了?”张起困惑道。

“是不想与盛怒中的村民起正面冲突吧。”赵六郎不以为然道。

“又或许只是拖延一番?就算今年减免了赋税,明年如何还不知道呢,会不会全部补回来?而且这是赋税啊,是县衙说减就能减的吗?”周瑶显然想得更深一层。

“你说得对,这群官吏不可信啊。”张起点了点头。

“算了,此事就算我们想通了,也做不了主,且看大家如何反应吧。”周瑶说道。

“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啊九哥。”赵六郎见谈话结束,当即起身道。

待赵六郎离去,周瑶困惑地望向张起:“他今日怎么不在我们家蹭饭了?”

张起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道:“他怎么会不蹭,想来是今日找到个更好的地方蹭了,以往不也有过吗?谁家办喜事,不请他去他都会遛进去。”

“也对。”周瑶笑了笑,开始收拾碗筷,准备吃食。

少了赵六郎,一家三口难得其乐融融地吃完了晚饭,正在收拾之时,门外却突然多了一道人影,他愣了愣,却发现来人竟是刘县丞,张起本想赶他离去,但回想起昨日刘县丞声泪俱下,于是走上前去,询问道:“你来此有何事?”

“阿叔的事情,我也没想到……”

“你倘若是来说此事的,那便走吧,事已至此,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张起摆摆手道。

“好好好,其实今日我来此是为了田地之事,县令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才同意了我减免赋税的提议。”刘县丞转言道,“虽然看起来不多,但终归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你们只要保证往后不再闹事,不再联络其他村子一起,我定然会想办法为整个东乡谋利的。”

听到此处,张起不由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老者这一死,反而让原本与他们针锋相对的刘县丞良心发现了,不过想想这县丞确实也没有做什么恶事,他不过就是履行自己身为县衙小吏的职责而已。

“此事我说了不算,不过,我想只要赋税不像往年那般严苛,村民也不会想着闹事的。”张起点点头道。

“其他人我会想办法去说服他们,只要你们愿意配合县衙,我就可以想办法去说服县令。”刘县丞得到了张起肯定的答复,一时间也颇为高兴,“说好了啊,你们千万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千万不要啊!”

刘县丞说完便就此离开,张起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漫天星辰,想着这般似乎也不错,若是阿叔能见到有多好。

……

张起本以为事情就此尘埃落定,他也将赵先生交给他的辞牒收了起来,如果县衙可能持续减免赋税,那么即便村子少了些许田地,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也不知是何人在十里八乡传谣,说有不少人被县衙私下找到,并得到了更多的赋税减免,条件便是不再闹事,且之后再有重新丈量之事,也不再开口。

张起原本没有在意此事,可是却有人说,张起家便是赋税减免最多的,随后有心之人算起了张起一家的赋税,算出来果然不少,而且也有人说,前些日子看到刘县丞趁着夜晚来寻张起。

张起一下子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他想要让刘县丞给自己澄清,然而却根本找不到人,问便是称病告假,而返回村子里时又感觉到众人不信任的目光,自家田地更是不知被何人破坏,眼看日子愈发难过下去。

他急忙找到赵先生,想让赵先生出个主意,然而赵先生却也无可奈何,直呼人言可畏。

“兴许这便是他们的计策吧,让怀疑深种,让村民互疑,其实不只是你,连我也被人怀疑了,但我又能如何呢?”赵先生连连叹息。

“所以我被骗了是吗?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打算给我们活路?”张起拳头紧握道。

赵先生摇摇头道:“不一定,兴许我们所有人,还有阿叔的死,包括刘县丞也一样,都在有心之人的谋划内,至于活路,他们给了呀,赋税减免一点不假,但只是缓兵之计,活多活久由他们说了算,让田地逐渐被兼并,便如那架火烹食一般,而非一蹴而就。”

“赵先生,别再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你就告诉我,现在该如何是好吧!”张起有些不耐烦,“对了,倘若我如今将你给我的辞牒送去州府,是不是便有转机?”

“确实有可能,但你还是要三思啊,你答应了不再闹事,此时又突然发难,逼急了那些恶人,他们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赵先生颇为犹豫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也说了,照这么下去,我们迟早都要卖田卖身,以往若是村子出现这种情况,起码阿叔能镇住人心,可现在他都不在了,大家就真的只能等死了,谁知道明年县衙会不会突然加重赋税呢!”张起咬牙切齿道。

“你所言确实有些道理,那你自己小心吧。”

张起从赵先生家离开,心里也算是有了底气,返回家中与妻子说了此事,但妻子还是有些担忧,她也担心如赵先生所言,逼急了那群恶人,会对张起不利。

不过张起想着自己只是去送个辞牒,让府尹知道有这么一事,之后再快马加鞭回来即可,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去告的密。

“此事是否还有余地?我们连这些人是谁都不知道,斗不过他们的。”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当初有一些小利便让我退却,实际上也没改变什么,倒不如拼一把,他们也害怕,否则不用给我们减税,更别说,这是阿叔的遗愿。”

“既然如此,那你此行一定要小心才好,家中你且放心。”

“放心,我会快去快回的,另外我嘱咐了六郎,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家里。”

“他?你将此事告诉他了?”

“当然没有,这小子嘴上没门的,我只说田地坏了,重新去县里买种子。”

“那便好,这种事情除了你我,还是莫要让外人知道了。”

“无妨,让他照看一下家里而已,他天天跑我家蹭饭,也该出点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