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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雪压着青松枝桠,忽而一阵大风,簌簌吹进春月亭中,苍慕拢了拢玄色狐裘,看着楚执拾街而上,竹纹锦袍扫过石阶积雪,腰间的玉珏来回碰撞,清脆的声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雀儿。
“殿下可想好了?”楚执拂去石凳薄雪,茶船里碧色茶汤正滚着蟹眼泡。
经过多日的休养,苍青已经恢复如常,直挺挺的立于苍慕身后。
见楚执坐下,规矩上前,欲要为两人斟茶。
楚执打断了他的动作,唇角的笑容势在必得,“怎好劳驾二皇子动手?”
面具下的神色一凛,不过眨眼间,楚执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把利刃。
只要他轻举妄动一下,那利刃便能瞬间要了他的命。
楚执神色不变,垂下眸子,执壶的手势像握笔,三沸三沏间茶香混着雪气漫开。
“二皇子何必心急,不如坐下同饮一杯?”
苍慕望着楚执良久,直到楚执将天青釉茶盏推到他面前,他才缓缓开口:“阿青,不得无礼!”
滚烫温度透过薄瓷灼着指腹,飘散而出的热气消融着这春日的寒峭。
“孤愿助世子一臂之力,不知世子能给出什么条件?”
楚执的指尖在石桌上轻划,茶水晕开的痕迹像蜿蜒的边境线,“互市榷场往北挪三十里,百年内互不侵犯,北苍不再需要像南楚进贡。”
松枝积雪突然坠地,不少碎玉溅落在苍慕的手腕上,他望着烟茶里楚执模糊的眉眼,他开的条件很诱人,让他无法拒绝。
“孤有一妹妹,愿与世子结秦晋之好。”苍慕将茶盏叩在石桌上,水波像一面蛛网一样晕开,“世子若不愿,孤也不强人所难。”他的广袖带起的风掠过的炭炉,银丝雪炭爆出几点火星,映得他眸中光影明灭。
楚执开的条件确实诱人,他也不会被这口头承诺所迷惑,只有两国联姻,他说的这些才有所保障。
楚执短暂的顿了顿。看向苍慕时多了几分诧异。
苍慕看着不像是会以牺牲女子的幸福来为自己换取利益的人,所以楚执无法理解。
还不待楚执回应,苍青先站不住了,面具下的眉头紧皱,“殿下!”看了看楚执,又看了看苍慕,“无虞还小!”
“既是公主的婚事,该是公主做主才是,殿下虽为公主兄长,却不经过公主同意便定下婚事是否不妥?”楚执也放下手中的茶盏,望向苍慕的眼神格外认真,“本世子自然愿意迎娶公主,可也得公主自愿。若是强人所难,最后只会与公主成为一对怨偶,还请殿下三思。”
“孤既然与小世子提及,便是经过小妹同意的,初见世子时,孤便觉得无虞与世子佳偶天成,便传了书信与画像回北苍,小妹对世子很满意。”
楚执挑了挑眉尾,苍慕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若是再拒绝,怕是坏了感情。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婚事,以前时觉得自己还小,还不着急成家,后面他的心思不在成家上,便渐渐也忘了这件事,就连他的父王也不曾为他择选过世家女。
现在想想,他已经二十有三,是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
北苍王明面上共有四子一女,太子苍慕与安阳公主苍无虞乃一母所出,北苍王后难产后,安阳公主由北苍王亲自抚养,可谓是如珠如宝的疼了十六年,要月亮绝不给星星,所享受的待遇连那些皇子都比不上。
苍慕现在要把苍无虞许配给他,也不知道那位女儿奴北苍王会不会同意。
不管同意不同意都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毕竟娶了这位公主,他便有了一国助力,对他来说只盈不亏。
至于他有没有感情都是另说。
若是后期能培养出感情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也绝不会亏待了苍无虞。
毕竟他从小耳濡目染,妻子是要陪伴自己一生的人,即使没有爱情,那也要去尊重。
“那便多谢殿下割爱了。”楚执再次为苍慕斟好茶,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澈。
亭外传来云雀的啼叫声,两人同时望向天际,朝贡队伍的朱雀旗正在十里外若隐若现,使臣们应当正在清点南楚回赠的礼品。
楚执突然接下腰间的玉佩放在石桌中央,羊脂白玉雕着并蒂莲花纹,“替本世子问安阳公主好。”
“砰”的一声响,苍青将楚执的那只茶盏摔在了地上,茶水连着瓷片四处飞溅,迸裂的声响惊醒了沉睡着的雀儿,扑腾着翅膀飞散开来。
“用无虞换来的利益殿下当真心安理得,不怕母后午夜入你梦中?”
火盆里的火星再次爆响,望着十里外那飘扬的旗帜,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弯刀,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份信件递给苍青,“无虞是自愿的,孤不曾逼迫她。”
苍青将信件揉成一团,不曾看一眼,“无虞敬重你,何曾拒绝过你?她才十六岁,就要为了你的伟业付出一生的幸福,苍慕,你真的在乎过我们之间的兄妹之情吗?”
亭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惊得周围的冰柱坠入河水中,在冰层上留下浅浅痕迹。
苍慕揪住苍青的领口,两人距离极近,他琥珀色的眸子隐隐由火花在跳跃,却被他强行压下去,“苍青,我从未想过牺牲无虞,她与你是母后留给我最后的羁绊,我不会牺牲你们任何人。你觉得无虞在北苍能嫁给谁?母后逝世后,外祖一家逐渐势弱,拓跋氏一家独大,其他世家哪一个不是狼子野心?孤若失势,无虞下嫁,便会成为他们权力漩涡的棋子。”
“那楚执呢?他何尝不是把无虞当作棋子。”
“我相信他的人品,他对无虞来说是最好的归宿。”
苍青自知现在不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苍慕的计划,他只能长叹一气,“希望殿下不会看走眼,白白牺牲了无虞。”
雪色里飞来一只雪雀,正好落在苍慕的肩上,他伸手逗弄一番,“此事绝不会发生!”回头望了望楚执离开的方向,“我们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