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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深知,府上和骆宗正已经许久不曾通信,上一次通信也是今年春日里的时候,其余的,实在想不到什么特别之处。
“三弟吹了这阵子的冷风,身子应该是更不好了,我瞧着面色都不太对劲了,”太子还不忘转头向二公子求证,“老二,你瞧瞧,可是如此?”
二公子见太子殿下的目光飘来,不得不陪着笑,点头称是。
“老三,身子不好,定要多多休息才是。其实这样也好,你不上朝,就找个人替你上朝……”
二公子闻言,心中一惊,不由地望向面前交谈的兄弟二人。
“如今各方面都看的紧,王宫也好,你府上也好,甚至是,林家也好,”太子还是用那副不可一世的神色俯视着楚恒的双腿,不屑地一笑,“可不代表,我一无所知。”
太子殿下忽地俯下身来,面对面地瞧着楚恒波澜不惊的瞳孔:“你一面搅乱朝局,一面打探着众臣,还一面,在父王面前揽了不少功劳……老三,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这句话放轻了音量,唯独近在咫尺的楚恒和大寒才能听清。
“这么些年,你既不向为兄寻求庇护,也不向二弟索求援助,真是让人费解。而等本宫发现二十四使的势力已然渗透朝堂,盘根错节,难以撼动的时候,本宫才明白过来——”他目光隐晦,透着不可置疑的果决,“一个瘸子,狼子野心,也妄想染指王位么?”
楚恒淡然地冲着太子殿下扯了扯嘴角,继而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方才的那番话不过是夸大其词一般。可只有楚恒心里知道,他手心已然出了一层薄汗,不知是冷风吹的,还是……
“哦哟,三殿下,三殿下!”大殿里慌慌张张跑出来一名宦官,口中连声喊着楚恒,打破了这三人之间奇特的气氛,“天爷,殿下,殿下这身子可受不得风啊!”
宦官磕磕碰碰,踉踉跄跄地下了台阶,上前接手楚恒的轮椅就要往大殿赶:“原来是三位殿下。老奴失礼了,王殿传召呢,老奴便先行一步了,还请二位殿下宽恕则个。”
楚恒及时扭头同大寒说了些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宦官带走了。
“自然自然。公公且去就是。”二公子好脾气地行了个礼,为楚恒和宦官让开了路。
原来楚恒今日,本就不是为了赶着朝会的时间,而是为了和王上单独聊一聊西南劫匪一案。这样的发现让两位公子心中无奈,却又不能说什么,毕竟老三的身子如此,王上要多宠他一些也是合情合理。
二公子和大公子相视一眼,耸了耸肩,决定先行回府,今日也不会再有什么收获了。然而太子殿下经过马车时,还是下意识地停驻了一阵子,扭头看着那名身量窈窕的女子。
“姑娘,你要知道,以你的出身,只有跟对主子才最要紧。”他信誓旦旦,像在许诺什么海誓山盟一般,“可别一时被蒙了双眼。”
“奴谢过大殿下关怀。”她不卑不亢,即便欠身行礼时也始终直着脊背,不落凡尘。
大公子冷哼一声,和二公子相继离去,只留下大寒和珈兰两人守在马车边默不作声。那名车夫见这两人气氛诡异,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放下了马鞭,悄悄退立一旁。
风声呼啸,更是席卷了这片空地。珈兰有些畏寒地缩缩身子,心中暗道确实不该下来遭这一番惊吓的。不远处的大寒四下张望一番,确认无人之后,转身向珈兰疾步走来,将她拉到一旁,低声开口。
“也亏得你想的出来,拿王上的名头对付太子。你方才没听见,他同主上说的那番话,怕是要对主上不利。要不是今日顾念着你我在这儿,还不知要给主上多大的屈辱。”
“那二位公子本就如此,只是不知道府上究竟是谁存了坏心……”珈兰顿了顿,复又开口道,“不若回去之后同其他人说上一声,趁着主上出去,好好查一查。”
“我也是这样想,主上在府中总归不太安全。”大寒颇为赞同,“你还是先进去吧,外头风大。”
“我哪有这般娇弱的,”珈兰轻笑,眉眼弯弯,“我同你聊聊天,一道等着就是了。”
大寒一侧眸,便窥见她发上于风中微颤的绒花发簪。簪上是一只浓厚细绒制成的仿真雀鸟,如悄然立于她发间,风动之时,扬起一小层鸟腹上的轻羽,乱了秋风。
这厢楚恒被那宦官推进了殿内,听见的事情却并不轻松。楚王下了朝之后独留了几个信得过的大臣,巧就巧在,这其中就有骆宗正,难怪刚才大公子言语间虽然提及,却不曾出手冒犯。
楚恒被身后的宦官风风火火地推进大殿,他心中本有些不安,可瞧见殿内这诸多的大人,也不由定了定神。大殿正前方坐着的身着玄色五爪金龙纹君袍的老者,眼角余光一瞥见门口的少年,所有的精气神儿霎时都提了起来。老者颤颤巍巍地指着门口的少年,慌忙中拉着一旁老宦官的手,口中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
楚恒离他渐渐近了,才听清他口中念叨的话。
“快,让人搂个汤婆子过来,取个厚些的毛毯,你瞧这孩子冻得脸都白了……”
“王上,老奴吩咐人去做了,您别急,这送来还要时候呢……”老宦官安抚性地拍着老者的手背,试图让他稍稍平静些。
“老三……老三你快过来,来父王这里,快些,快些过去扶一扶啊,你扶着孤做什么……”楚恒的面色不好,老者的一颗心也冷了下来,眉头一横,冲着身旁的宦官发火。
“父王,儿臣只是受了风,没什么大碍的,”楚恒近前,只低了头作揖,终究还是因为双腿缘故跪不了,“儿臣今日来迟了,没赶得上朝会,还请父王见谅。”
“你这是说什么呢。”老者见他言语间精神不错,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孤正和他们几个聊闲话呢,你来得正好不是。”
楚恒余光一扫,殿上几人的身份便了然于心。
骆宗正自是不必说的,他边上站着的分别是皇后一族的林家林典客,再有秦老将军,苏太尉和袁卫尉。秦苍早前是递了辞呈的,如今被楚王叫过来,多少有些不情愿写在脸上。
“父王,不知今日这是……”
“秦苍这老家伙请辞,秦家军又没人接管,今日早朝吵的没完没了,孤就让他们散了,咱们几个敲定了再通知那些小老儿。袁卿年事已高不便接手,孤也不想拖着秦卿,便寻思着要不要……”
“父王,”楚恒接过宦官递来的汤婆子,礼貌谢过后淡淡道,“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袁卫尉长年累月在玉京,那这作战经验也好,习惯和编制也罢,自是和秦老将军不同。不妨从秦家军的几个小将里头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言毕,楚恒用掌心托着汤婆子的两侧转了转,垂头不语。袁卫尉闻言,心下当即了然,双手握着笏板上前一步道:“王上,臣年事已高,又常年在玉京养尊处优,纵是将这一大支秦家军编入玉京卫队,恐怕也是困难重重啊。”
袁卫尉是最懂得见风使舵的。此刻殿内只有三公子和林家人,林家又和王后、太子息息相关。林家处心积虑地想要这支队伍,依着王上的心思又怎会让他们如愿?大楚又不姓林,如今自然是三公子说什么,应什么就是了。
骆宗正闻言,当即点头上前:“王上,据臣所知,若真让这一大支队伍进了京都,恐怕是无处安置。纵然是各位公子的府上加上王宫,恐容不下十之一二。”
“王上,老臣此番回来,带回来的也不过十之一二。”秦苍眯了眯眼,一副吊儿郎当、不畏天地的模样,“十五万秦家军……换了旁人,恐怕没那么容易顶替老臣的位置。”
换而言之,凭你们这些老不死的,也想把秦家军收编了去?一口好处也别想分。
“父王,”楚恒安安静静地听这几人吵完,“既然诸位先生僵持不下,秦家不是还有一位秦少将军吗?”
楚王眼神一亮,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袁卫尉一声妙哉,抢先开口道:“三公子此言有理,秦家军自要由秦家人承继,如此名正言顺,又不损将士报国之心!三公子妙思啊!”
“呵,”秦苍冷笑一声,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老头脸,“方才袁卫尉还说老臣的孙子年少轻狂,不堪重任,如今马屁拍的倒是比谁都响啊。方才百般阻挠,如今倒戈赞同,老臣是个粗人,不比你们这些京都人弯弯绕绕。老臣的孙子虽说年轻,可战功都是一刀一刀随老臣在战场上拼出来的,我秦家将士不服他难道服你们?”
楚恒垂眸抚着手中的汤婆子,眼神晦暗不明。楚王只留了他们这几个人,这分明就是没打算把秦家这块肉分给二公子一口,也难怪这几个老臣如墙头草一般了。秦家和林家又结的是板上钉钉的仇怨,看来这回林家是讨不到好了。
殿上的楚王又怎么会不明白这林家人的贪念,只时不时瞧一眼楚恒的脸色,长长出了一口浊气。他今天把这孩子叫来,就是要把秦家军归入楚恒那儿,偏生这孩子不争不抢的,要让秦家人自己承继着。不过……
秦家的兵,握在秦家人手里,也断然不会帮着林家。秦典墨年纪又轻,好掌控的很,哪似秦苍这老狐狸。只要秦苍还在,秦家就会一直记着和林家的仇怨,自然不会倒戈到林家那边儿去,说到底军权也还是掌握在他楚王自己手里。
左不过,是需要多多费心罢了。
如此一想,楚王只觉豁然开朗,当即制止了座前几人的争辩道:“够了!朝会上也吵,朝会后也吵,你们几个还亏的是孤亲选的人!秦苍,孤记得你有一孙子,唤作典墨的,是也不是?”
秦苍当即双膝跪下,伏低了身子道:“回王上,老臣的孙儿精通兵法,足智多谋,绝不负王上和老臣所托!王上若真不放心,典墨自当在京中受王上教导,若逢战事,老臣愿以一己之身,在京中护王上周全!”
“好。”楚王闻听秦苍此言,知他十分明事理,点头称赞道,“不愧是跟孤打过江山的,秦家老少,皆是将门典范!”
秦苍身形一滞,苍老枯槁的手指不为人知地攥紧。他何尝不是年事已高,何尝不想也有个知冷知热的孩子承欢膝下。可秦家人要么死于战场,要么故于深宫,这唯一剩下的一个也无法留在自己的身边,想来楚王心中,也有几分惋惜罢。
“老臣,谢陛下赞誉。”秦苍将额头贴到地面,口中苦涩。
“你们先下去罢,孤有些事情要同秦卿单独聊一聊。”
众人闻言,纷纷行了礼准备退下,唯独秦苍还佝偻着脊背,须发灰白,跪伏在楚王座前。楚恒也不多劝,只是吩咐身后的宦官将他带出去,好给父王留出空间来。
“老三也留下。”楚王发话,哪有不遵的道理。
等众人一一退散,楚王轻咳了一声,目光在殿下二人身上扫来扫去,叹了口气。
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竟是挥之不去的哀伤和思念:“老三,来见过你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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