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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终局(中)
柳忘的目光几乎要扎穿夏朔之,声音犹如从寒凉的地狱中传出:“我没有允许过这种事发生。”
夏朔之又躺了回去,恍然不觉,权当一副看戏的模样。
清融攥了攥手,沉声说:“龙女卷宗其三,我看过没同你说,上面的确记载了龙女的诞生缘由,我那时只觉得,一时半会儿你都用不上,这些东西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反倒会惹来祸患……”
我听后只是低笑一声,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彻悟。
从确认我的身份、到引我入九天山、再到如今把我骗回来,我还以为他们从未惦记过我这条命,原来……
原来只是时候未到,我也好,霍镜的残魂也罢,留了这么久,都是养好的棋。
与此同时,我也明白了幻境之中,九天为何会对我说那些话。
“这是最后的赌局了,林晴姑娘,我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夏朔之说。
清融抬起了手,夏朔之以为他会一拳打在自己脸上,下意识眯了眯眼睛,但是清融却提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拎了起来。
“夏朔之,当年我自负阅尽世间万卷书,故而觉得天地缥缈,人世少道。做狐野修,你同我说,这世上山外有山,总会找到更多有趣的事。你一直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又选择走吗?”
清融的手又攥了攥,“你说的有趣事,就是去仰头窥视天道或神明。狐野修不信三清就是不走寻常纲理,大家各走各的路,也自有别样一番天地。可你这样算什么?你追寻这些甚至不为得道修行,当年退出狐野修,我就没有想通过。”
清融声音一沉,“可现在我想通了。”
“你是祭祀的镜化生为灵,你只是想看,神明回应芸芸众生吧。”
夏朔之的神情就是在这一刹那僵住的。
“说来也怪,凡人祭祀神明千百年,得到的回应屈指可数。人世的霍乱也好、安定也罢,一切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天理的循环从未停止。那些求而不得的人,你是不是见过特别多?”
神情僵硬后,他的嘴角随之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只是不等他吐出什么讥讽的话来,清融的眼底已然多了一层怒火。
“这是我刚刚才终于想通的,因为这么多年留在黑山上,我的日子即便清闲,也没有想起过你多少次。”
“与你分道扬镳,甚至算不上我肯归山修行的原因,只不过是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我明白了世上藏书不独为我一人而留,这世间泥沙俱下,阳春白雪也好,下里巴人也罢,难道我看不入眼的书,就都该一把火烧掉吗?”
“那么你呢?夏朔之,我当年看不穿你的行事,你自己恐怕也没认清过!难道这一场龙女的赌局你赢了,你就真的胜天半子了吗?你告诉我,你究竟赢了什么!”
话语如同刀锋一般划破心脏,夏朔之的脸上已没有血色,他嘴唇轻轻颤抖,而清融的拳头终于落在了他的脸上。
“你给自己赢了一屁股债,等着还给齐家吧!”
这一次,夏朔之倒在地上,久久没有说话。
而他们说话的功夫,这已经不知是柳忘第几次试图破开我面前的屏障了。
我看着他的掌心再次凝聚光芒,轻声说:“不用费功夫了。”
柳忘却眼眶微红,低吼道:“我想你留在山上,不是想你留在这儿送死的!”
“这是你的天劫要落下,冤有头债有主,把我困在湖心,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抬起头来,“马上要来的不是天劫,是第七声雷吧。”
已有六声雷从云霄传来,这道雷,难道不算是一直悬而未落吗?
我显然是说中了,柳忘又一掌剑气推过来,气极地转身吼道:“这到底是什么结界?!”
清融答不上来,而挨了一拳的那个还倒在地上出神,柳忘再转过头来时,十指并拢,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我一边晃了一下身子站起,一边说:“我也没想过要送死。”
“当然,我也不想真的变成龙女。我不是为了死才活着的,而所谓的神女……呵,我想要的东西,不是这个身份带给我的,也不是死亡能给予的。”
我的目光只在说这些的时候短暂地瞥了一眼远处的夏朔之,扯了一下嘴角,有点无奈,“我有点想起来了,这结界到底像什么。”
我在我的衣兜里,摸到了来后山前收到的那张纸。
那张胡朔玉叫人给我送来的回信,展开来看,只有满目不规律的涂鸦。
头顶阴云盖顶,似乎有什么东西随时要倾覆,我掏出那封回信的时候,手也有一丝抖。
我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也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此时此刻,我脑子里只有那么一丝模糊的回忆,和一点诡异的直觉,我松开了手,任由那封信就这样跌落在了水面上。
纸张被湖水浸透,可上面的涂鸦墨迹却没有随之模糊,反而在浸入水中后,划过一道暗淡的光芒。
片刻后,纸张上的墨迹如同活过来的游鱼,脱离了纸面,在水中划过一道道痕迹,杂乱无章的笔墨重新构筑成一幅全新的画卷,上面一道道文字井然有序,随着水波纹而荡漾。
我难以形容自己看见这些文字时究竟是什么心态,只觉得这些文字陌生之中透露着一股熟悉,我不解其意,却能感受到字里行间流转的情绪。
——你这是哪门子的法术?
——雨师妾流传?还是你独门所创?
——倒也有几分意思,寻常人还真看不懂……你用它来封存重要的讯息?
——……喂,你是说,你只是随手记点随笔玩?
——呵呵,暴殄天物,不如我教你个妙宗。
一些半模糊的场景只在这短短的一瞬划过脑袋,我早已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庞,只能抬起手来,轻轻地揉了揉眼睛,呼出一口浊气。
“我不想欠谁什么了。”我说着,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