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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了。
院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的警卫员,军姿笔直,朝朝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推开车门跳下去。
他学着警卫员的样子,猛地抬起右手,行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军礼。
这时,院门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暮暮!细路仔……”
一位身姿硬朗的老人快步走来,笑盈盈的看着他。
是爷爷。
暮暮说过,爷爷在外面总板着脸,但最疼的就是他。
紧接着,一位优雅的老妇人小跑着跟出来,
“暮暮,京城好玩吗?”
这个应该,就是奶奶了。
朝朝僵在原地。
他该说什么?暮暮告诉过他,自己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孩。
可此刻,他的胸口胀得发疼,有无数句话要涌出来。
他想说海城的风带着咸味,想说大院的围墙好高,想说……我终于见到你们啦……
但朝朝只是攥紧了衣角,低声挤出几个字:
“爷爷,奶奶……”
声音比想象中哑。
奶奶一把将朝朝搂进怀里,摩挲着朝朝的后背,
“乖乖,怎么还瘦了……”
朝朝以前觉得,世界就是京城那栋小洋楼,和妈妈的工作室。
妈妈的书房的电脑永远开着,姐姐西西每天都带他玩不同的游戏。
他会在落地窗前打滚,把院子里的雨花石摆成一排,再被姐姐揪着耳朵拎去洗手——
"朝朝!你又把石头塞嘴里!"
可现在,他站在干休所的松柏树下,闻着陌生的咸湿味。
这里没有钢琴声,只有清晨六点的军号。
"暮暮不喜欢说话。"
交换身份前,真正的暮暮曾面无表情地告诉他,
"爷爷递糖时要摇头,奶奶抱你时要低头。"
可是朝朝,天生是团火。
在京城时,他能在让菜市场阿姨多送一根葱,在游乐场五分钟就能交到新朋友。
大人们总说"这孩子像个小太阳,照得人心里暖烘烘的"。
可现在,这轮太阳被硬生生按进了山下。
朝朝现在,要学着弟弟的样子
垂下睫毛,抿紧嘴唇,连呼吸都放轻。
爷爷奶奶的疼爱涌来时,他必须死死咬住舌尖,才能不回应。
爷爷用粗糙的大手揉他头发,他不能像往常那样蹭着掌心打滚,只能僵硬地低下头;
奶奶把剥好的橘子瓣喂到他嘴边,他不能甜甜地说"奶奶最好",只能机械地张嘴;
爸爸把他举高高,他不能发出咯咯的笑声,必须死死攥紧衣角,忍住欢呼的冲动。
最难受的,是晚饭时间。
以前,妈妈会笑着听他叽叽喳喳讲学校的事,姐姐边嫌弃边给他剥虾。
如今,爷爷慈爱的目光扫过来时,他只能把"今天看见大船了!"
咽回去,变成一句:
"我吃完了。"
但朝朝毕竟还不到四岁,偶尔还是会露出天性,这样一来,就有人看出了不对劲。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李光辉。
来到海城的第三天清晨,朝朝在花园发现一窝蚂蚁。
他立刻跪下来,鼻子几乎贴到地面。
"你们是在搬家吗?"
他小声问,完全忘了伪装,
"我知道!要下雨了对不对?京城的蚂蚁也这样"
这时,身后传来布鞋踏过石阶的声响,军鞋底叩在青砖上,沉而稳。
"暮暮,你在干什么?"
朝朝的后背一僵。
爷爷的声音,比京城的晨钟还浑厚,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慌忙爬起来,膝盖上沾着泥土和草屑……
糟了!暮暮那个小洁癖,连衬衫袖口都要每天熨平,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跪在花园里?
朝朝急得手心冒汗,飞快拍打裤腿,细碎的尘土在阳光下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