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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风和日丽,碧空如洗。茵茵绿草覆盖大地,远处群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苍翠欲滴。绿荫环绕,花香袭人。
在一大片平坦空地的中央,耸立着一座巨大的毡帐,帐顶以精致的绸缎覆盖,上面刺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龙旗飘扬,气势磅礴。
帐内设有筵席,萧旻居于上位,栗妙言紧临他而坐。
堇朝每逢立夏,帝王均要率领文武百官到京城南郊飨宴,以迎夏至。
君臣皆着朱色衣裳,佩朱色环佩,马匹与车旗也要朱红色的。放眼望去,一水的朱红之色,只是浆染得深浅不一,以示尊贵有别。
在这其中,萧旻的衣饰最为华丽,光鲜夺目。
只见他一身朱殷色窄袖锦袍,腰间扎着一条同色蹙金缠丝的衣带,袖口处用石青色金缘镶绲。黑发束起,以金树垂珠步摇冠固定着,一串一百零八子的珊瑚蜜蜡朝珠垂于胸前,耳边是一对凤鸟衔环流苏坠子。
金饰宝石簇拥着一张秾丽的面庞,浓黑纤长的眼睫下,是一双状若桃花瓣的眼眸,尾带红晕,微微上扬。
貌若夭桃秾李,却比之更多了不可攀折的凌人傲气。
一侧坐着的女子双目似水,唇红齿白,薄施脂粉,端丽冠绝。身着银朱色里衣,外披一件朱樱色大袖纱罗衫,垂髻上簪着金翠花钿,下插金凤挂珠钗,那凤头上嵌的宝石红如鸽血,碧如青松。
萧旻一手持扇轻摇,扇面上绘的合欢花树浴风飘摇,另一只手悄然握住了栗妙言的手腕,进而掌心相贴,置于桌面之上。
栗妙言侧过脸,杏眸微瞪,挣了挣手,却被握得更紧。“大庭广众之下,陛下这是做什么……”
“今日群臣毕至,更要让他们看看,何为一对璧人。”
萧旻说的煞有其事,却掩饰不住自己那点炫耀的小心思。
栗妙言讪讪一笑,顿时觉得如芒刺在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交握的双手。更重要的是,这其中或许还有袁清臣。也不知他见到了,会作何感想……
席间珍馐无数,都变得索然无味。樱桃、青梅、麦饼,萧旻一一邀她尝了,栗妙言也只是扯出一抹僵硬笑意。
“谢陛下美意……臣妾不爱食酸。”
那糖渍梅子,初尝外面裹着的一层糖霜,甜蜜适口,可当糖衣化去,舌尖上只剩蜿蜒不尽的酸涩。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栗妙言整理了一下衣摆,起身向萧旻行礼,“臣妾有些不适,想出去吹吹风。”
萧旻直起上身,竟是要同她一起走,栗妙言急忙将他按下去,窃语低声道:“迎夏礼还未过完,陛下先行,不合礼数。”
言罢,萧旻只好微微颔首,御座上独留他一人的身影,看上去有些怏怏不乐。
栗妙言将青蔷也留在了那里。
“我自己出去走走,吩咐人不许跟着。”
她沿着一条无人小径从容漫步,不知不觉,来到了一片池塘畔。午后的阳光分外耀眼,透过池边高大的樱树枝桠间的缝隙,洒落幽绿的潭面,宛如点点碎玉熔金。
栗妙言抬起手背遮着眼,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子,用力掷向水面。石子接连在空中荡起数道弧线,最后“噗通”一声落入湖里。
水面上荡起的一圈圈涟漪,正如她此时被搅乱的心境。却不想,还有人蓦然出现,掀起了她内心更大的波澜。
袁清臣踩着几颗鹅卵石铺的小路,缓缓走了过来,却犹如玉山上行,光照其人。
他的面容被阳光照射笼罩,模糊不清,待走近了,栗妙言还是呆呆捂着眼,维持着稀疏的指缝。
就在下一刻,他抬起手臂,宽大的衣袖随即挡去了大半烈日。栗妙言也因此困在他的怀里,嗅到那淡淡的青檀香。
袁清臣温声道:“此处距主帐有数百米,为何到了这儿?身边也无人撑伞。”
“那你又是为何中道离了席,来这僻远无人的地方。”栗妙言反问。
袁清臣微怔,束手无奈似的笑了笑,“人总有心烦意乱之时。”
“……是因为我吗?”
栗妙言迫不及待地追问,渴望从袁清臣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是,也不是。”
“卿卧高台,我栖春山,我只盼你好。”
“可我见,凡高坐明堂者,无不受风霜寒。”他垂首,目光落于伊人眉睫,“你眼下虽炙手可热,却树敌颇多,亦难保无圣恩断绝之日,届时又该如何自处。”
“陛下君性凉薄,如何为你计?”袁清臣长叹了一口气,唇瓣轻轻附在了她的额前。
这般温柔怜爱的吻,只有他给过。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因此……我劝陛下立内阁。”
栗妙言粲然一笑,笑靥灼若芙蕖,袁清臣却愕然不及。
所谓内阁,即挑选学识渊博、谙熟政务的官员参与机要,有票拟之权。内阁中人皆称大学士,而内阁第一人则为首辅。
袁清臣万万没想到,设立内阁的谏言是由眼前这个看似温婉内敛的人儿提出的。
他握住栗妙言的肩膀,语气沉重几分,“阿言,你没有开玩笑吗?朝廷之事,并非儿戏。”
栗妙言点头,丝毫不做迟疑。
“此事,一定不可告诉他人。设立内阁一事,动荡朝纲,陛下一意孤行准允,可首辅之选,无疑是分割丞相之权。若被丞相谢谙得知,你恐有性命之忧。”
他神情凝重,喉结滚动了下,音色都稍显喑哑。紧接着,栗妙言抿唇一笑,“清臣,若你成了首辅,对袁家岂不更有助力?内阁之设,我想,你总该是乐见其成的。”
乐见其成是一回事,可心有顾虑却是另一回事。袁清臣蹙眉道:“朝堂之事向来波诡云谲,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愿你牵涉其中……”
“清臣,你错了。我已然身在局中。”
她漫不经心,她笑眼盈盈,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袁清臣察觉她的不同,但这样的她,又是如此自信笃定,光彩熠熠,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过了一会儿,他抚上栗妙言高高盘起的华髻,只道,“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还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如今我代为陛下批红,你则负责票拟,如此便可大权尽揽。然而,内外递送,仍需经过内侍局,那里的崔梧,我并不信任。他的为人秉性,也不值得收为己用。”
栗妙言将自己的野心坦然展露在袁清臣面前。她不再寻求同情和怜悯,而是寻找一个可靠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