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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喝点。”陆鹤辰吃得差不多了，见她还要喝，连忙按住她倒酒的手。
华倾歪头看着他，突然笑了，与她往日的冷笑截然不同，娇媚的桃花眼中泛起点点涟漪，眉宇间尽是愉悦。
陆鹤辰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发笑，只静静看着她。
“陆鹤辰，你有三只眼睛，不对，是四只。”说完后，她又咯咯笑着。
陆鹤辰知道她醉了，眸中划过一丝无奈。
“五十年了，第一次，除夕不是我一个人。”华倾喝多了，话也明显多了。
说罢，她摇摇晃晃起身，结果脚下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陆鹤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华倾推开他的手，踉踉跄跄走了两步，突然挥手打开门，寒气瞬间涌入，她看着门外的废墟低笑一声，“五十年前，也是除夕夜，我二堂兄和兄长为了保护我被昌平宗的人杀死在了那颗梧桐树下。”华倾指着那颗粗壮的梧桐树道。
“我爹和一众叔伯带着族中修士在山门前阻挡四大宗门带走我，然后再也没回来，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将山门前的道场尽数染红了。我们本来在吃团圆饭的，可是族里四百七十八人，最后却只剩下我一个了。”
说到此处，华倾低低哼笑，转头看向陆鹤辰道，“那日我穿着我娘亲手给我缝制的小红裙，上面有金丝线绣制的凤纹，我很喜欢。我的兄长和堂兄们都说我是家族里最好看的小妹妹。”
“我当时很高兴，可是后来我才想明白了，我是我们这一辈中年纪最小的，当然是最好看的小妹妹了。”
陆鹤辰听着她一字一句的描述，脑海中不自觉描绘出昔日的凤鸣山，和那个死在了过去的华倾，若没有这一遭，她定然会长成一个明媚娇憨的女子吧。
“陆鹤辰，你说我该不该恨？”华倾突然扑到他怀里问他。
陆鹤辰心中忽然涌上一丝酸胀，涩然开口：“该！”
华倾听到他的回答，咯咯笑了起来，听声音应当是很愉快，如果她的眼中没有破碎的水光。
陆鹤辰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心想五十年前凤鸣山华氏被讨伐他有所耳闻，只是那时他只微微有些诧异倒也没有理会，可是今夜他的心中却比当日初闻还要触动。
两人没有发现一双莹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醉态尽显的华倾，那双眼睛中竟溢满了复杂的情绪。
华倾昏昏沉沉，口中模糊不清的呢喃着什么。
陆鹤辰将她抱起放到草铺上，静静看了她片刻，此刻的她毫无清醒时的尖锐强势，好似一只浑身是刺的小刺猬突然露出柔软的腹部，看起来十分脆弱。他喉咙一紧，突然不受控制地低头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很轻很凉。
“嘤~~”
陆鹤辰被狐狸的叫声惊醒，迅速起身，好似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将方才他的失态抹掉。
可是，想到旁边还有见证人，陆鹤辰的眼神倏然冷了下来。
小狐狸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狠狠瞪他一眼，然后一溜烟跑了，逃窜速度极快，尾巴毛都散开了。
陆鹤辰静静看着它离去的方向，片刻后来到门前嘭的一声将门关上，却没有立刻回身，而是保持这个动作呆了许久才重新来到华倾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华倾并没有睡，而是睁着眼睛发呆。
陆鹤辰看了一会儿，躺在她身边将她揽进怀中，“睡吧。”好好睡一觉。
华倾缓缓伸手环住他的腰，正要说话，突然眉心一蹙，小手紧紧掐在他的腰上。
“你怎么了？”陆鹤辰立刻起身担忧道。
华倾心知自己今日情绪起伏过大，引发心火，最近体内未能完全炼化的净火便压抑不住的开始翻涌。
陆鹤辰见她苍白的皮肤下红光若隐若现立刻猜到是她体内的灵力压抑不住了。
许是今日听她说了那么多过去，头一次，他的心头好似被重重地敲了一锤，又酸又涨。
“陆鹤辰。”华倾低声喊他。
声音绵软无力，却如惊雷在他耳侧炸开，轰的一声，险些击溃了他的理智。
帮她？
可是
只帮她这一次，于自己也无碍。
陆鹤辰从未如此纠结于某事之上，他强迫自己清醒，“华倾，坐起身，不要胡思乱想，抱元守一。”
陆鹤辰将她扶起来，可是华倾却浑身无力地倒进了他的怀中，滚烫的温度仿若要将他点燃。
这时，华倾突然又喊了一声，“陆鹤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他，就是这么直直喊了出来。
终于，陆鹤辰的理智被击溃，他闭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暗暗告诉自己，帮她这一次，仅此一次。